追寻心中的影像

记得早年在广告公司任职的时候，每年我都借着拿〝年假〞的机会，背着包囊，扛着三脚架，爬山涉水，历尽千辛万苦，为的就是到国外寻觅心中的〝影像〞。

我常认为，要拍到好的作品，只有到外国去，而且是越少人去的地方越好。比如，鄰国的金山、大汉山、关丹漁村、林明山城、丁加如肯逸湖，甚至马泰边界等等，都是我涉足的地方。当然还不止这些，最远的要算是去了一趟中国青海的唐古拉山。

这趟为期30天的青海之旅，是名副其实的一次艰险之旅。除了需要背着笨重的摄影器材马不停蹄地趕路之外，还要遭受高山缺氧地煎敖。最不幸的，就是在途中被藏獒〔zang ao，一种兇猛善斗的狗，体大，尾長，四肢较短，常用作猎狗〕袭击，顿时伤口血流如注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，同行的朋友一时都被吓傻了，手忙脚乱地急忙把我送去医院。可以想像，驱车趕往医院又是一段漫長的崎岖路。如果伤口再多几处，恐怕血已流干了。到了医院，心绪才稍为安定，肉身却再遭受另一轮的考验。医生检视了伤口，对我说，沒大碍，随着要我把被咬伤的那只手放在台面上，再接着......哈哈，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沒有被麻醉的情况下，破口处被一针一针地缝......

这回的青海之旅，算是吃尽了苦头，结果却沒有带回多少佳作。分析其原因，我以为有以下几点：
一、驱车趕路的时候多，真正拍照的时间少。
二、一些气象万千的壯观景色，都在驱车途中，一闪而过，錯失了抓拍的机会，非常可惜。
三、有时碰到好的景点，无奈时间不对，光线不足，以致只能〝望景兴叹〞。

所以，如果想拍到好照片，我认为只要自己愿意多观察多思考，在自己熟悉的家园反而更可能拍到满意的作品。舍近求远虽然也未尝不可，但是对题材的把握和熟悉的程度总不如身边的事物来得得心应手。

在自己熟悉的家园，重复回到一个地方拍摄熟悉的景物，对我，是常有的事。三年前，我尝试用黑白負片拍摄〝芽笼〞入夜时分的景观。这迷人的地方，夜越深、人越多，纵目四望灯火通明，街街道道都塞满川行的车辆，车多、人也多。有来看热闹的外国旅客，有专来品尝美食的老饕，有寻花问柳的老、中、青嫖客，有穿街走巷的美貌妓女，也有急忙趕路的外劳客工......

坐落在大街旁的店屋前，行人熙来攘往，如过江之鲫，络绎不绝。餐室门庭若市，坐满形形色色的食客，叫卖声、嘻笑声交织成一片。店屋上張挂着各式各样的霓虹灯招牌，卡拉OK、酒廊、餐馆、性用品、纹身、网吧......林林种种，让人目不暇给，眼花缭乱！

倘若你拐入后巷，眼底下立即出现另类景观。突然间从通亮的霓虹灯变換成苍白的街灯，倍感夜色低垂的芽笼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许多房子门前張挂着大红灯笼，气氛煞似诡异！每一条街巷里，都站着一群群花枝招展的美女，她们来自不同的国家。各种肤色、多种语言的她们，衣着之暴露，表情之丰富，让人看得心惊肉跳。这里有非法赌挡，逃税香烟，街边拉客，无所不有......

当我拿着相机站在这里时，自然就成了敏感的对象。站街的妓女、过路的行人、连驾车的，都满腹狐疑地盯着我。在这种地方，我拍的很艰难，所拍到的照片都是热热闹闹的大街和張挂着各式各样霓虹灯的店屋，缺少特色，类似〝风景明信片〞。

我也想过把挂着大灯笼的妓院前的动静拍下来，可是每当我举起相机想要拍摄的时候，门内便有人走出来喝止。甚至周围站街的流莺看了都远远避开我。整个过程拍得很辛苦，心头压力大，想凸显的主题拍不到，有点扫兴。

其实，芽笼早期也有他朴实的一面，妓院仅佔几条街，也不见到处林立的廉价旅店。那时，这里已是美食天堂，经营者都是本地人〔而今时的芽笼餐饮业，都是大批的中国人在经营〕。同时，也不难发现，许多会馆、社团、寺庙、教堂及武馆都齐集在这里。今天，我如果换个角度，从经过岁月洗涤的芽笼建築群切入，尝试拍摄一些具有文化价值的被保留建築，是不是也就不怕在〝芽笼〞背着相机被人打。